男人敛起笑意，正色道：“我乃是这家德秀庄明面上庄主，免贵姓李，姑娘跟公子一样叫我老李便好。”
我还不明状况，哪敢管人家叫老李，也不敢问“明面上”是个什么意思，想了想于是应了一声“李叔”。我自家茶馆尚未安置，等安置了，还想与他寒暄寒暄交讨经营之道，届时能互相称一句掌柜。
城门后入眼三条大道，属城中最热闹，商贾云集处；城西次之，是百姓群居地；城东则不上不下，有人问津但也有说不出的宁静闲适。德秀庄这样的绣庄，显然该开在城中，在城东居着倒显得委屈了。
我随李叔走过大堂，穿过卖布、晒布、染布几个大坊间时，衡量了德秀庄的经营之道，觉着实属有差错，但未外人，也不好跟人直说。听他与柳玉关系好，届时同柳玉唠叨两句也是一样的。
“曾葉姑娘，今日时间仓促，前头人手不够，房间是收拾不出来了，只好委屈几位在这歇息一晚，我还要去前头待客。”李叔将我们带到不惹眼的偏院后便匆匆离开，我连道谢的话都来不及说。打手把东西放好，也告辞离去。
虽是偏院，没有正院繁华，却别有风情。杨柳，石桌，转角处蠢模样的驴，卵石铺开的小道，一样不差。一排里有四个杂间，供我们住绰绰有余。
我心中有些咋舌京城人家的富硕，却没表现出来。小厮就不一样了，他哇了半天，掐了厨子的脸，得到他一句闷哼后终于相信，来到了京城。
“不愧是天子脚下的地，比我们那小村小镇好看太多。”小厮笑嘻嘻地选了一间最差的屋子进去，模样是少有孩子的天真气。
厨子住他旁边一间，并不认同这样的享乐：“再好也不如自己的狗窝。”
“你怎能把四沐比作狗窝呢？”
望着他俩快扭打成一团的样子，我摇头笑了笑，进了他们故意留给我的最好的一间房。才迈半只脚，就有潮湿气袭来，我抬头看，屋顶有水珠留下，在地上搅湿了一片。
猫多少有点怕水，但这小水洼是不怕的，妄论它一路上都没得什么照顾。于是千里从我怀里跑过去，喝着地上的水。
“千里，我给你寻水，这样的水不干净，别喝。”我拿了个小碗，搁在漏水的地上接着，千里就马上把猫脸伸进碗里。
顾不上休息了，我决定去寻水。德秀庄比四沐大了三倍有余，光从正门到偏院就弯弯绕绕走了老远，何况再从偏院去前面找李叔。我放弃了问路的打算，左右也看不见一个丫鬟，干脆自己择了条路。
隔着一面墙，我先是听到了水声，接着是棒槌在漂石上的声音。我惊喜，想着那边应该有干净的水。然而左右找不到一条捷径，望着比我高一个头的墙，我搬来大石爬上去。
庆幸自己个头高，才垫了脚就能看到墙那边的风景。那头都景象却让我有些茫然，瞳孔微缩。
年轻的女郎停下手中动作，脸上全是不见血色的默然，似有所感，抬眼看了头顶。
我马上将头锁回去，心里打起鼓来。人是藏好了，动静却不小，还有几缕青丝露了出来，只差没把“这边有你”写在脸上。
女郎卷起袖管，忽然抓起棒槌，狠狠捶了墙，口中呵斥：“小贱蹄子，公子的床也是你敢爬的，不知贵贱的东西。”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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